1967年,新疆一门大炮深夜丢失,老公安:镇上有没有牲口生病?
1967年7月23日,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但对于新疆阿什尔汗镇民兵营营长忻平章来说,无疑是大半辈子里过得最惊悚的一天。
阿克苏军区拨下来的三门大炮中的一门,昨天晚上竟然在四个民兵的看守下不翼而飞了!
忻平章早饭都顾不上吃,带着前来报信的黄大豆急匆匆去找军械修理所的林科长。
林科长也大吃一惊,听说有偷钱偷粮的,再厉害点也不过是偷牲口偷汽车,怎么现在的贼人猖狂到偷大炮了?
林科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隐藏在沙漠戈壁里,神出鬼没的土匪。新中国成立后,这些悍匪还
胆敢公然围攻我军将士,甚至杀害我军罗少伟师长,如此丧心病狂,偷大炮对于他们来说恐怕也不算大事。
可是一旦大炮落入这些土匪手中,将会是无窍后患。
林科长越想越害怕,不敢隐瞒,一边派人去公安部门报案,一边亲自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
丢失重要作战武器,在纪律严明的解放军部队中没有人敢袒护隐瞒,于是 1967年7月28日,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林彪案头,躺着一份新疆军区的简报。简报上如实记录上报了这件事故。
林彪
林彪既觉得恼火又觉得不可思议,大炮这样重型武器都能被偷走,地方上的管理是不是太松散了?这件事必须严查。查清楚了严办,查不清楚就都别干了,全卷铺盖回家!
于是林彪在简报上做出批示:务必平查,追回大炮!
批示当天晚上便传达到公安部部长谢富治处,谢部长不敢耽误,连夜联系新疆公安,指示他们务必立即成立专案组,前往阿什尔汗镇协助当地公案部门和军方侦破“大炮丢失案”。
这起惊动了中央首长的案件最后是否破获,这门丢失的大炮确实落入土匪手中还是另有隐情?他们又是如何偷走这个庞然大物的?
其实在中央指示下达前,阿克苏军区已经展开“自救”了,所谓术业有专攻,在侦察破案上,军队不及公安。所以当发现大炮丢失时,枪械所林科长就已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了。
镇里公安部门接到报案也十分重视,毕竟丢的是门大炮,若是真的落在歹人手中,地区治安可真要乱套了。
镇公安局立即向县公安局汇报情况并请求支援,很快两级公安部门便组成专案组,因为丢失的是120毫米口径的大炮,专案组便命名为“120专案组”。
阿什尔汗镇公安局侦查处副处长马文新带领8名侦查员第一时间赶赴军械修理所与等在那儿的林科长以及杨所长会合。
马处长了解到事发是在7月22日夜,现在是23日夜,距离案发己过去一天两宿。但由于军方人员没有办案经验,一直未对现场进行勘察。
公安人员在勘察现场
这个情况让马文新有些担忧,新疆地区风沙大,尤其是空旷处,别说已过了一天两夜,就算是一上午,大风都可能把线索、证据全部带走。
但看到焦躁不安的军械所众人,为避免大家更加忧心,马文新什么都没说,只是提议尽快到案发现场看看。
事不宜迟,大家开着两辆车直奔大炮丢失的戈壁滩。在车上,林科长向公安局的侦查员们详细讲述了他所了解的案件情况。
原来大炮—共有三门,丢失的是其中之一。这三门大炮是阿克苏军区淘汰下来准备拨给阿什尔汗的民兵营使用的,因为大炮存在一些故障,所以先送到阿什尔汗军械所维修,拟修好后再投入使用。
原本维修工作并不复杂,几天功夫便修好了。按照惯例需要先试炮,检验后方移交给接收单位。
维修所便与民兵营沟通:定于 7月2日下午两点在维修所12公里外的戈壁滩上进行试炮。介时由民兵营长带领一队民兵骨干一同前往试射场,学习大炮使用和保养。
原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便能完成的工作,却卡在最后一门大炮的试射上,已经修好的大炮不知怎地竟然又出了故障。维修所技术员立即上前查看,这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新疆位于我国西北部,横跨东七区至东五区,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它的时间与东南部地区有2个多小时时差。所以在新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是下午2、3点,而是晚上5、6点。
戈壁滩上风沙既大,太阳更是十分毒辣,暴晒了四五个小时的民兵们开始吃不消,但大炮的维修仍无明显进展,终于有几位民兵支持不住中暑晕倒。
维修所杨所长见一时半会儿难以完成后续维修工作,便提议先将中暑的民兵送回维修所休息,其他人进行善后工作。
到晚上8点多,技术人员终于找到大炮问题所在,但因为缺少工具不能立即维修。如果回所里取材料,一来一回要耽误半天时间,虽然夏日天黑得晚,也不好叫大家都饿着肚子站在戈壁滩上晒太阳。
负责这次试跑的林处长便与民兵营长忻平章商议:大家先回去,明天继续。
但是这样又遇到个难题:来的时候是三辆解放卡车载了三门大炮,现在有一辆车送病号先行离开,两辆车无论如何也运不走三门大炮。
忻平章便提议,不如其他人先回去,留下几名民兵看守。从天黑到天亮不过6、7个小时,多留几个人不会有事的。
林处长想来想去也只好如此,于是他们便派了黄大豆、马立鸣、二狗和关虎四人看守大炮,其他人则跟随另外两辆解放卡车,带着两门大炮返回维修所。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四个民兵竟然全都擅离职守,以至于大炮夜里被盗。林处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懊恼的表示,如果自己坚持再跑一趟将坏炮拉回,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说着话,大家已经来到案发现场。果然如马文新所料,茫茫弋壁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大风,再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
现场勘查一无所获,大家都有些失落。马文新鼓舞士气:虽然物证上没有收获,我们还有人证。四个民兵全都擅离职守未免有些蹊跷,先对昨天晚上负责看守大炮的民兵进行问询,应该会有收获。
马立鸣和关虎是前后脚离开的,马立鸣回家给小侄子庆生喝多了,便在兄弟家休息。关虎是回家吃晚饭,饭后懒得动,便在家里休息。这两人的证词都得到佐证,虽然有过错,但偷大炮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最后离开的是黄大豆,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大炮不见了的。有没有可能是黄大豆贼喊捉贼呢?马文新想。
但随着对黄大豆的深入调查,他的嫌疑也被排除。当天他擅自跑回家中,正直的妻子跟他吵了一架,闹得周围邻居都来劝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黄大豆才会在天没亮就跑回停放大炮的地方,进而发现大炮不见了。
四个嫌疑人转眼之间排除了仨,剩下叫二狗的民兵也是嫌疑最大、需要重点排查的。因为二狗的风评不太好,做事偷奸耍滑还爱占便宜。
据二狗说自己本来想一直坚守岗位的,但是不巧半夜肚子痛,便回家熬了一副中药吃,吃完药就休息了,他老婆可以给他作证。
可是当侦查员找二狗妻子询问时,妇人却说并不知道二狗是否肚子痛,也不确定他是否熬过中药。
证人口供对不上!侦查员精神一振觉得似乎已经摸到案件的真相了,他们当即将二狗提出,带他前往二狗家所在的村子当面对质。
二狗看到妻子时二话不说,挣脱侦查员的辖制几步上前将妻子踹倒在地,几天来被审讯的怒火都发泄在妻子身上,他一边踹人一边怒骂:“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好找野男人?”
二狗妻子被踹得连连后退,边哭边说:“我不知道你回来时肚子疼,也不知道你熬药了,我也不能瞎说啊!”
二狗还待行凶,同行的侦查员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大声呵斥。二狗妻子见状反而心疼,扑倒在丈夫身边,夫妻俩竟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马文新看着鸡飞狗跳的现场一阵头痛,正要上前拉开夫妻俩再问,从旁观人群中走出一位颤巍巍的老大爷制止了马文新。
老大爷是二狗的邻居,他的一番话彻底帮二狗洗脱了嫌疑。
二狗这个人自私自利,经常干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与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不融洽。老大爷家就经常吃些闷亏,但老人家为人和善并不与二狗计较,只是邻里之间少有往来。
23号早晨,老大爷隔着窗子看到二狗鬼鬼祟祟的在他家门口晃悠,他出门一看:一滩药渣正在他家门口。
当地有个风俗,药渣代表疾病,生病的人家如果把药渣泼出去就相当于把疾病泼出去,但是被破药渣的人家就要有人生病。
老大爷看到药渣的瞬间就明白这是二狗要“祸水东引”,气得要找二狗理论。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迷信传说,谁会因为一锅药渣就生病呢。大爷转身拿了扫帚将药渣扫走,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老人一边说一边带马文新和侦查员们到他家的猪圈看,果然一些中药渣滓混在猪食中。至此,最后一个嫌疑人也被排除。
马文新一筹莫展,有用的线索全断了,案件似乎已经山穷水尽。就在此时,自治区公安公安厅派遣的侦查员和军区领导到了。
这几位侦查员具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刚到专案组办公室便带来了新的破案思路,偷窃大炮这样的重型武器,要考虑两点:有什么用?用什么偷?
一般老百姓肯定用不上大炮,最有可能的是盘踞在边疆一带的土匪和反动武装。大炮体积巨大,想要运走它并不容易,至少需要一辆卡车作为工具。
这一思路一经提出立即得到维修所林处长的响应,最初他便认为是土匪偷走了大炮,但后来被四名“嫌疑人”搅乱思路,一时间倒把这茬儿忘记了。
但是军区领导却持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土匪盗窃大炮的可能性不大。
土匪和反动分子目前都是尽可能隐匿躲藏踪迹,防止被解放军剿灭。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偷一门笨重的大炮带着跑路。这玩意儿使用起来机动性差,一两门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与其偷大炮倒不如偷些粮食被服来得实惠。
大家一时又陷入沉默,此时马文新提起另一条线索,运输工具!
这确实是一条一直被忽略的信息。大炮这样重型武器没有工具是运不走的,当初将这门炮留在原地也是因为没有卡车装载。新疆虽然地广但却人稀,卡车数量也不多,逐一排查一定会有收获。
说干边干,十几名侦查员编成几组开始摸排走访,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一家果品加工厂在7月20日丢了一辆卡车。这时间刚好与大炮失窃的时间对上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令专案组人人喜上眉梢,眼看案件就要破了怎么能不高兴?但是在众多喜气洋洋的面孔中,却始终有一张若有所思的面孔保持着冷静,这人便是自治区公安厅派来的顾问左先琨。
不过此时,处于兴奋中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左先琨的异常。他们马上顺着这条线索追查果品厂丢失的卡车,他们坚信只要找到卡车便能找到偷盗大炮的犯罪分子。
但事实却再一次令大家失望。果品厂确实丢了车,但偷车的两名小偷只是用这台车拉货赚点零花钱,并没有胆大包天的偷走军械所的大炮。
几次失望让整个专案组沉浸在颓丧中,就在大家几乎绝望之时,左先琨缓缓开口了:既然卡车没有运过大炮,那么还有什么工具可以运走大炮呢?
沉浸在失望情绪中的众人一怔,左先琨接着说:“我们从运输工具上入手调查,这个思路并没有错。因为犯罪分子不可能徒手运走大炮,他们必定要借助工具。但汽车已经被排除,那么还有什么能充当交通工具运走大炮?”
大家一时间都陷入沉思,左先琨又道:“是牲口。”
此话一出,仿佛一道闪电瞬间驱散人们心头的疑云,大家精神一震开始展开讨论。就目前的情况看确实只能从运输大炮的交通工具入手,但是查些什么,又从何查起呢?
左先琨指出:使用牲口运输大炮距离不会太远,牲口走不了长路,可以从阿什尔汗周边村落开始向周边查访。
至于查什么,左先琨建议:先看看在同一大队是否有三四头一起因脱力而生病的牲口,这是运一门大炮所需要的最少的劳动力,如果有,八九不离十就是我们要找的。
有了方向大家便赶紧行动起来。
其它调查组都没有收获,只有派往福茂村的侦查员克里木报告他所调查的村落有生病的牲口。但是生病的时间和症状都对不上,这几头牲口是20号病的,饲养员说是因为吃了发霉的饲料患上肠炎了。
农村圈养牲口的地方
大家都很迷茫,左先琨却提出疑问:“福茂村一共有多少牲口,都是什么品种?这次生病的是什么牲口,是不是牲口中比较强壮的?”
克里木看着记录本一一作答:“据调查福茂村共有牲畜12头,4头牛,2匹骡子和6匹马。这次生病的是2匹骡子和2匹马。”
至于是不是牲口中最健壮的,克里木迟疑着看向自己的搭档小汪,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这一点他们都没注意。
左先琨略作沉吟,12匹牲口只有4匹生病,还是饲料原因,这与常规情况不符。但20号生病时间对不上,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决定第二天带领专案组到福茂村再次调查。
第二天,专案组在福茂村生产队长的带领下直奔该村生产大队专门用于饲养牲口的棚区。
饲养员王子灵正在给牲口加草料,看到几名公安走近,他有些紧张。当生产队长介绍了专案组的来意,王子灵赔笑的对侦查员们说:“牲口确实是病了,我去找给它们看病的兽医跟你们讲。”说完便跑掉了。
大家来不及阻止只好由他去了,此时左先琨已经与生产队长攀谈起来:“牲口是20号病的?”
生产队长想了想说:“不是,我记得是23号,因为那天我的小儿子发烧,我在家伺候孩子。王子灵来找我,我还气得骂了他一顿。”
战争时期我军经常用牲口运输重型武器
左先琨心中一震,如果是23号,那时间就对得上了!
就在此时王子灵去而复返并带回一位青年。此人是公社农技站的兽医小吴,福茂村这几头生病的牲口都是他给治的。
据吴医生说,四头牲口的症状是肠炎,他给它们吃了药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王子灵立即补充说牲口都是散养的,很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生病。
听到这里生产队长欲言又止,正在密切关注每个人神情的左先琨立即将生产队长拉到一边询问情况。
生产队长说:“我们村就有一位姓黄的老兽医非常厉害,村里和附近村子牲口病了都找他,王子灵怎么舍近求远呢。”想一想又说“小吴跟王子灵是亲戚,可能比较好说话?”
左先琨大吃一惊,王子灵和小吴兽医是亲属关系,小吴证词的可信度就没办法保证。牲口生病的真实原因也有待商榷。
左先琨低声跟生产队长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一起走开了。没多久左先琨回到专案组众人中,肯定的对大家说王子灵是“120盗炮案”重大嫌疑人,应立即逮捕审查。
大家都一头雾水,左先琨向众人提供了他搜集的证据:他与生产队长拜访了村里的黄兽医,本想请老兽医看看大队那几头牲口真实病因,没想到老兽医直接告诉他们牲口不是吃坏了东西病的,而是干了重活又猛喝凉水导致的肠炎。
老人家给牲口看了一辈子病,已经养成职业习惯,每天都到牲口棚附近转转。23号那天他发现几头牲口异样便详细看了看,可以确定就是脱力导致的生病。
而在那前后福茂村并没有繁重的体力活需要牲口劳作,那么这几头牲口很可能是因为拉大炮导致脱力!
专案组立即分头行动,一方面将王子灵控制起来问询,另一方面针对王子灵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盗炮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不久专案组便有结果反馈,王子灵的两个朋友关宝宗和钱青根进入警方视线,这两个人在案发时间里无法提供详细行动轨迹!
在侦查员们步步紧逼地审问下,三名犯罪分子终于顶不住压力招供了。
都是因为贪财!关宝宗和钱青根早就惦记公家的财产,他们小偷小摸卖了不少公社和大队的金属物件,因为做得隐蔽一直没人发现。
但这些小物件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两人商量干一票大的。关宝宗无意中得知阿什尔汗有3门大炮,便动了偷盗的心思,他们暗中观察,终于在7月22日这天得到机会。
为了运输大炮,关宝宗跟王子灵借牲口,结果被王子灵敲竹杠分走三分之一赃款。他们偷了大炮将它藏在沙漠中,本想风头过了再将大炮拆开卖掉。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便被抓捕归案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宝宗三人怎么也没想到,天衣无缝的盗窃案竟然败在几头牲口身上。
几个月后关宝宗三人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一桩惊动中央的大案以这样一个结局落幕未免有些令人始料未及。
但这也再次证明了天网恢恢,富足幸福的生活永远不可能依靠投机取巧得来。
发布于:天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