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失散41年后,因一句“你俩长得很像!”十堰男子寻回亲兄弟
2019年的一天,家住丹江口市的刘平(化名)接到高中同学蔡建(化名)的电话,老同学在电话中告知他,自己在十堰市见到的一个名叫梁智(化名)男子和他长得很像,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心急火燎的刘平立刻启程前往十堰市去见传说中的这位男子,两人一见如故,发现彼此果真和自己很像。2019年11月,刘平和梁智分别走进了丹江口和十堰的公安局,提交了自己的血液样本。无巧不成书,DNA结果让所有人惊喜交加,这两人居然真的是失散41年的亲兄弟。两岁走失的幼童刘全(化名)是湖北省丹江口市人,年轻时曾在吉林省的部队里当过六年兵。从军队退役后,刘全回到老家,因为早年学过驾驶技术,他成了原丹江口市市政公司的一名工人。1972年,刘全与比他大4岁的本地女子谢开枝(化名)结为夫妻,先后生下了大儿子刘平和小儿子刘斌(化名)。哥哥刘平生于1974年,弟弟刘斌生于1976年。谢开枝患有精神性疾病,病情时好时坏,日常情绪不稳定。谢在结婚前曾经做过几年老师,生下两个儿子后就没有再回学校,专职在家带孩子。刘家并不富裕,刘全为了生计奔波,谢开枝精神又有问题,所以弟弟刘斌跟着父母亲生活,而哥哥刘平则交由祖父母照顾。当时刘全夫妇带着刘斌住在丹江口市城区的汤家庄,家附近有一个百货大楼。刘全至今清楚地记得小儿子当时走丢的情形:“从家到百货大楼,步行用不了10分钟,当年老二就是在百货大楼丢的。”1978年5月的一天上午,刘全照常去单位上班,妻子则带着小儿子去百货大楼玩耍。中午下班后,刘全回到家中做好午饭,却一直不见小儿子和妻子回来吃饭。当他准备出门寻找时,谢开枝迷迷糊糊地回家了,但是刘斌却没有跟着母亲回来。刘全这才意识到妻子外出期间突然发病,弄丢了孩子。一家人宛如晴天霹雳,立刻发动所有亲朋友好帮忙上街找孩子,刘全单位的全体员工甚至停下了所有工作加入搜救队伍,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刘斌宛如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但一点线索都没有。”说起当年寻子的往事,刘全忍不住老泪纵横。儿童走失案大部分都要归咎于监护人的疏忽大意,刘斌走失也不例外。在很多国家,精神病类患者作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限制行为能力人,本身就需要监护人,这类人在法律上是被严禁担任未成年人的监护人的。谢开枝精神有问题,家人本不应该让她单独带孩子出门。这个疏漏让刘全一家数十年笼罩在失去孩子的阴影中,母亲谢开枝更是为此自责不已,经年累月以泪洗面,原有的精神疾病日益严重。在痛苦的煎熬中,时间一晃就是41年。踏上漫漫寻亲路这41年来,无论是刘全家还是当年走丢的小刘斌都没有放弃寻找亲人。刘斌在走丢几天后出现在湖北省十堰市白浪开发区马路村的一个姓梁的农户家,并被改名为“梁智”。至于一个两岁的孩子当时是如何从丹江口走到十堰的,现在已经不可考。排除年幼的孩子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程这一可能,那么唯一剩下的答案就是一个成年人在刘斌与家人走散后带着他去了十堰市,儿童走失的背后隐藏的真相往往是人口拐卖。我国的人口拐卖兴起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八九十年代达到高峰。当时改革开放刚刚兴起,国家放松了人口流动管制,人口流动速度加快,再加上社会价值观的剧烈颠覆带来的治安混乱,无一不为人口拐卖提供了温床。种种因素交织,导致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层出不穷的妇女、儿童拐卖案。刘全一家,只是当年千千万万骨肉分离的家庭的一个缩影而已。而鉴于那个年代通讯技术远远不比今天发达,人口拐卖案破案率极低,所以很多亲人一失散就是终生不能再相见。被粱家收养的梁智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然而随着他一天天长大,街坊四邻间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让他慢慢对自己的身世有了认知。在找回亲人后,面对记者采访时,梁智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养父母不能生育,我的姐姐也是他们抱养的。”了解自己的身世后,梁智开始有了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只不过年少的他并没有寻找家人的途径。远离了父母梁智幸运地碰到了另一个温暖的家庭,养父母对梁智和抱养的姐姐一直视同己出。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他们给了姐弟俩能给的一切。梁智和姐姐的内心深处一直对养父母充满感恩。1992年,梁智的养父去世,养母一个人靠务农撑起整个家庭,供梁智读到中专毕业,又在十堰城区帮他找到了工作。2014年,养母也因病去世。在失去养父母后,寻找亲生父母的渴望愈加强烈。可惜当年梁智走失时实在太小,完全没有和亲生父母有关的记忆,在漫漫人海中寻找两个毫无印象的人难于大海捞针,他的寻亲之路始终毫无进展。就在梁智想方设法寻找亲生父母的同时,刘全一家也没有放弃寻找儿子。2015年,刘全让大儿子刘平在某寻亲网站上登记了寻亲信息,网站志愿者建议刘全一家到公安机关采集DNA信息。故刘全一家于2015年再一次到丹江口辖区派出所报案。根据丹江口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三中队副中队长谭伟介绍,在接到办案后,公安人员考虑到刘母行动不便,曾派专员上门采样。在公安采集完血液样本后,刘全一家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也许是时机未到,寻找父母的梁智和寻找儿子的刘全多年来犹如两条平行线湮没于人海中,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交会点。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事情的转机出现在2019年9月。丹江口市的蔡建到十堰市白浪开发区办事,在街头偶遇了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双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蔡建忽然觉得这个人和他的朋友刘平十分相似。蔡建很早就听刘平说过他有个亲弟弟在两岁那年走失,至今杳无音讯。蔡建心里一动,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好友那位失散多年的弟弟?正是他的这个念头终结了刘家长达四十年的寻亲之路。现实故事的传奇性往往在很多时候比影视剧更让人瞠目结舌,谁也想不到人群中擦身而过的这一眼能为一段心酸往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机智的蔡建悄悄地跟附近的村民打听这个40岁男子的情况,村民告知的信息让他大喜过望,这个名叫梁智的男子的确是两岁那年才被当地人收养的。蔡建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平:“你俩长得很像”。半信半疑的刘平赶到了十堰市白浪开发区与梁智见面。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兄弟二人初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2019年11月初,刘平和梁智相约吃了一顿饭,梁智还买了两套衣服托刘平捎给家里的老人。但是弟弟走失那年,刘平也才4岁,他无法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双方当下决定求助公安机关。2019年11月,刘平和父亲一起前往丹江口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报案,并再次采集了血样。与此同时,梁智也前往十堰市公安局白浪开发区分局采集了血样,双方血样由公安机关进行DNA比对。进入21世纪以来,DNA的发展和普及为很多家庭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提供了巨大帮助。DNA是人体遗传物质,存在于人体每一个有核细胞当中。亲子遗传遵循相同的规律,而DNA鉴定正是基于这一遗传原理,利用物理生化手段,进行复权概率、亲权指数的运算,从而给出亲属关系的恶对比结果。DNA比对是目前国际上公认的能够以99.99%的准确率达到唯一认定的手段。根据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的专家表示,DNA检测运用于亲子鉴定和亲缘认定的技术方面术不存在任何问题。2009年,公安部建立了全国打拐DNA数据库,成立十余年以来,已帮助超过7500名被拐多年的孩子成功回到父母的怀抱。经过DNA对比,梁智正是刘全和谢开枝的于1978年走失的儿子。两小时车程的路走了41年2019年12月5日,丹江口市车站路旁一幢年久失修的居民楼内,刘全坐在的家里客中里焦急地等候着多年未见的小儿子的归来。这一天是刘平带领失散多年的弟弟回家认亲的日子,刘家挤满了前来采访的记者。“小斌今天要回来跟我相认,能不激动吗?”刘全向记者倾诉着自己对小儿子刘斌的思念,记忆中的儿子还是2岁那年的模样。当日上午11点半左右,从十堰市赶来的梁智手捧一束鲜花出现在这幢居民楼楼下,陪同他的,还有十堰公安局十堰经济开发区分局的两位民警。从十堰市到丹江口市只有两个小时路程,可是两家人走了整整41年才相遇。刘平拉着梁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推开自己家的大门,梁智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爸”,泪流满面的刘全紧紧抱着儿子不肯松手,他已经74岁,这句迟到的“爸爸”等了太多年。在现场诸人的见证下,陪同梁智来刘家的十堰公安法医罗银洲大声宣读了DNA鉴定报告:“经鉴定,刘全、谢开枝系梁智的亲生父母。”刘全父子也向公安人员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妈,我是老二小斌,我回来看你了。”蹲在谢开枝病床前的梁智放大声音呼喊,却始终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谢开枝因为弄丢了儿子后长久以来悲痛和自责,早已经神智不清。这些年,刘全一家先后去了北京、陕西、河南,跑了十几个不同城市。每次只要听说哪里破获了走失儿童的案件都会第一时间跑去现场看情况,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望而归。谁也没有想到,小儿子就住在离他们短短2个小时的车程的十堰市。久别重逢是人间最圆满之一。为了庆祝亲人团聚,刘全早已在家里准备好了团圆饭。宴席上,一家人互相争着为对方夹菜,虽眼含热泪,但是脸上却带着笑容。梁智拉着父母的手,问询、倾诉、牵挂、依恋,恨不得将过去四十年的苦辣辛酸一语道尽。在经历多年寻子的心力交瘁后,这个悲喜交加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大结局。刘全一家无疑是不幸的,分离四十余载再相见,此时大半生已过,父亲错过儿子的成长,哥哥错过弟弟的陪伴,母亲因为失去孩子意识不清。但是命运最终还是眷顾了这一家人,刘父刘母在有生之年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从此生命里再也没有找孩子这件事。“父母的年龄越来越大,以后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照顾二老。”认亲当天梁智这样对记者说。2022年的春节,梁智和刘平都带着年货来到了父亲刘全的老房子里团聚。兄弟俩都已娶妻生子多年,小孩子们很懂事,帮着大人洗菜、搬桌,一家人其乐融融。梁智手把手教老父亲如何在疫情期间使用智能手机在网上买菜,并嘱咐父亲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他,千万不要怕麻烦。过去的遗憾已经不可弥补,但是至少未来的岁月他们还可以相伴。结语当初分离时,儿子还年幼,父母尚年轻。如今相认时,儿子已是壮年,父母也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好在骨肉终团聚。这些年来,随着网络的迅速普及和DNA技术的发展,寻亲手段越来越多样化,越来越多的寻亲家庭都和刘全家一样迎来了的美好的结局。但是寻子多年的痛苦和心酸非常人可感知,要想避免刘家当年的悲剧,一方面要依靠执法部门严厉打击人口拐卖犯罪,另一方面需要所有为人父母者吸取教训,尽到监护人应尽的职责,不要为一时疏忽而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