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人的“硬核”背景王阳明的“成圣之路”并不文弱㈣
继龙场悟道后新的征程
聊到现在,我和大家畅聊阳明先生的生活与政治遭遇已有四篇,一起回到了他多姿多彩的儿时,也看到了二考及第鲜衣怒马奔赴官场的青年时期,还陪他度过了被宦官打压得至暗时刻,终于在上一篇,我们看到了步入中年的王阳明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悟道了。一路波折终得纲要,“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他是自己的主人。
目前王阳明适应了龙场驿艰苦的环境,与周边少数民族居民取得和谐共处的关系,创建了“心即理”的学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等待王阳明的机会还需经历一些波折才能到来。
自悟道后王阳明每日依然在龙场驿劳作,不同的是与周边的苗人、彝人们的交流变得更加广泛,不再是只唱歌娱乐,还在门前办起了书院,邀请他们来听自己的讲学。毕竟相处了一两年,大家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虽然一开始这些甚少与中原人打交道的少数民族还比较警惕,确实搞不懂他办“讲座”来做什么,就开了个会商讨要不要去。大多数当地土著还是觉得这个平日不善农活的“文弱书生”还是不错的,平时没少跟他们一起唱歌,人也和气教我们这些那些的,去就去吧。到这里王阳明家门口的“龙岗书院”算是办起来了。
如今想来,王阳明是怎么解决和当地土著语言沟通的问题我们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了他的龙岗书院办成了,周边居民踊跃参加,还一传十十传百,还吸引了贵州其他地区的士人也跑来龙场驿听课。
我们纵观整个明代的儒学思想发展,到了王阳明所处的明朝中期时,离宋明理学成为官学之后又过了一百四十年左右。当人们永远听到的只有一种声音,永远接触的只是一种文化,它的权威不可动摇,想要攀登到文化的最高点不止得与同辈竞争,还得越过一批一批的“古人”对此文化的见解,很难再有新鲜性。这时候,另一种声音出来了,还在一定程度上对那个几百年已经深入人心的理学进行了批判,很难不对当时士人形成吸引。而这时候也确实有一个被吸引的人正在赶来,这个人的到来为王阳明的龙场生活带来了最后一难,也为王阳明离开龙场驿加快了进程,这个人叫王质。
王质这个人官不大,时任思州知州。他对心学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也不是想来听王阳明的讲座,他“慕名而来”纯粹是为了王阳明这个人。我王质虽然官不大,但怎么也比一个流放到驿站的驿丞官大吧,一开始你王阳明被放逐到这里我没来找你麻烦是想着这地方存活不易,你又得罪了刘瑾,不用把你放在眼里。但你现在存活得好像挺不错,又是搞书院又是拉人听讲座的,你风头十足。你王阳明有时间搞这些,那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上任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拜拜我这个山头?这就是王质“慕名而来”的原因,当然他倒没有亲自来,派了一队官兵来王阳明学校以非法聚集为名砸场子。大家别忘了,来王阳明这儿听课的不只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还有那帮长年劳作的当地土著,本来大家其乐融融在听“圣学”,你们来砸场子,三两下这帮官兵就被当地少数民族们打了出去。这可把知州大人气坏了,不能这么算了,我不打过我就告状,找人来收拾你。刚刚说了这是王阳明在龙场驿的最后一难,也说了王质加快了王阳明走出龙场驿的步伐,而加快的原因就是在王质向上告状的长官——毛应奎。
毛应奎,时任贵州按察司副使,文明书院建立者。这里给大家稍微提一下毛应奎这个人,因为他不只是后边对王阳明离任龙场驿起到了作用,乃至于当时贵州的教育也因他得到了不少改善,可以说从毛应奎上任时起贵州才有了以文教、学校为中心职务的本省提学官。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接到思州知州对王阳明的举报后,并没有根据王质的一面之词而贸然做决定,而是亲自跑到龙场驿去调查,最后调停了王阳明与王质的这件事。在毛应奎去到龙场驿调查期间,他发现王阳明谈吐不凡,学问更是了不起。刚刚提到毛应奎到任贵州后主抓贵州省教育,在当地建立了不少书院,对于王阳明这种人才,内心深处是十分渴望的。再想到之前王阳明一介书生与刘瑾对抗,更加钦佩,不由得向王阳明抛去了橄榄枝请他入主文明书院任教。不过这一次邀请王阳明不知何故婉拒了,据猜想应该是毛应奎肯定王阳明的学问,但聘请王阳明去书院主教是为了帮学子应付科举,并没有对其心学说产生兴趣。因为从没多久后正德四年毛应奎致仕归乡,接替贵州提学一职的席书秉承上任对文明书院的重视再次邀请了王阳明,这一次王阳明接受了。
如果说王质和毛应奎的出现间接加快了王阳明离开龙场驿的时间,那席书的出现,完全让王阳明自己和他的学说开始了新的征程。
与毛应奎一心只为了学子的考试不同,席书对那时书院的教育普遍只针对应试而不是“先德行后文艺”是有意见的。席书上任后虽然秉承了上任对教育的重视,但更想在提高这些学生考试成绩的同时可以铸造学生的德行。他见到王阳明后与其提出的“知行合一”进行论辩达四次,后被其心学折服。要知道席书不止在年龄上大了王阳明十一岁,在讲究资历品级的官场上身份也是此刻的王阳明远远不及的,但席书依然率贵阳学子请求王阳明入主文明书院(另一说是贵阳书院),甚至“以所事师礼事之”。士为知己者死,这般诚意,王阳明开始走向书院向天下人宣传他的心学。后边我们还会提到席书,因为从这一刻开始王阳明对席书的影响持续了他的整个官场生涯,而席书对王阳明的支持也并不仅仅体现在邀请他入主书院。
接下来的日子里(1509年)王阳明在文明书院正式讲学,当然,他的编制还是龙场驿丞,所以上完课还是得回龙场驿。这里出现了两个不同记载,一是说王阳明前往书院上课时心中有所顾忌,虽然席书为其心学折服聘请他为书院主讲,但席书是省里主抓教育的官员,如果自己只是在书院传播讲授自己的学说,那毕竟不是帮助学子应试的程朱理学,考试成绩没法把握,会不会愧对席书。然而席书却鼓励王阳明按照自己所想给学生指明圣贤之道,这是一说。另一说是王阳明到了书院后宣扬自己的“心即理”“知行合一”,得到了广泛的认同,慕名而来之人众多。即使如此,王阳明也没有只顾传播自己的思想,凭借自己高中进士的经验也带出了一批经科举而进入仕途的弟子。不管哪种说法,王阳明在文明书院的讲学是成功的,这时的他已不再是只能在龙场驿劳作舒缓心结的落魄官员,他的声望已经今非昔比,门徒日益剧增。就在人们都觉得那么有思想的教育者不该就在这个地方教书的时候,新的转折终于来了,王阳明将要启程。
1510年农历三月,王阳明被贬谪龙场驿丞三年的期限到了,朝廷对王阳明新的任命是去江西吉安府庐陵县做知县。这是刘瑾放过他了?不是,此时的王阳明再也不是几年前站在他面前那个人,他门生众多,贵州一众官员为他保举,别忘了王阳明的父亲为官多年在官场朋友不少,再说王阳明当初被贬谪说白了也是和文官集团一起对抗宦官刘瑾导致,这时候王阳明的起复刘瑾已拦不住。虽说七品知县不算什么大官,但对王阳明来说这可是从不入流的驿丞重新走回那个庙堂的第一步,他壮志未酬,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仕途没什么热情的王阳明。三年的蛰伏或许让他变得比过去圆滑,但他还记得父亲王华告诉他的:要想实现你的抱负,只能站在那个殿前才有机会。再加上知县工作虽然繁琐,但这正好给了他“事上练”的机会。
不管怎样,王阳明走出来了,经历了那样的挫折他没有倒下,没有死掉也没有疯掉,不止他走出来了,他还带着他的心学。接下来的篇章我会跟大家聊聊走出来后的王阳明怎么一步步地从庐陵知县做到新建伯,他是怎样用自己心学的力量平藩王之乱和荡平广西境内所有土匪流寇,他的弟子又是些什么样的人。谢谢大家看我写的文章,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