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已经有这么多品种了,为什么还继续选育?
“武夷山是茶树品种的王国”这个美誉从古至今都坚不可摧,上世纪初蒋叔南来武夷山旅游后,在自己的游记中就记录了正岩产区当中不同山场所产的不同品种将近上千种:
“天心岩之大红袍、金锁匙,天游岩之大红袍、人参果、吊金龟、下水龟、毛猴、柳条,马头岩之白牡丹、石菊、铁罗汉、苦瓜霜,慧苑岩之品石、金鸡伴凤凰、狮舌,磊石岩之乌珠、璧石,止止庵之白鸡冠,蟠龙岩之玉桂、一枝香,皆极名贵。此外,有金观音、半天摇、不知春、夜来香、拉天吊等等,名目诡异,统计全山,将达千种。”——蒋希召 《蒋叔南游记第一集》,上海福兴印书局1921年铅印本
到了世纪中,林馥泉在《武夷茶叶之生产制造及运销》中更是统计了光是慧苑岩一地就有800多个名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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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洞山场是很多品种的母树发源地,福建省优质茶树品种保护区
但是这些琳琅满目的茶树品种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有官方认定的品种,有意思的是,在这庞大基因库当中,真正上了户口获得省级茶树良种的土著有且仅有肉桂和大红袍二者,所以说武夷山名丛众多,但经过认定的品种实际上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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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洞种质资源保护区
除了少之外,选育品种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No.1
这些名丛让人太搞不懂了!
这种搞不懂且不说到了茶桌上能不能喝出个所以然,在它登上茶桌之前种质资源就不够纯粹,科代表跟着Y老师跟进名丛集萃下来,被公认推为五大名丛的种质都有各家之言。
大红袍在原生地就有三丛六株、水金龟也有一丛三株,铁罗汉、白鸡冠又有不同产地不同性状的同名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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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栏坑补种的水金龟
拿白鸡冠来说,武夷山岩茶品种专家罗盛财老师和我们介绍说,白鸡冠“原产慧苑火焰峰下之外鬼洞”,但是“武夷宫白蛇洞和隐屏峰蝙蝠洞有与白鸡冠齐名之树”,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树虽然都叫白鸡冠,但是“形态特征有明显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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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盛财老师考察记录外鬼洞白鸡冠母树
在做白鸡冠集萃的时候,刘国英老师也举过一个很直观的例子,“原来我在厂里种了五行白鸡冠,五行的叶型都不太一样,采茶的时候就连发芽的颜色也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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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才是白鸡冠?
其实,武夷山原生名丛的文化属性是大于它的生物学属性的,早年岩茶巅峰时期每一个岩主为了做出自家的招牌菜,往往会对这些品种采取保密措施。
另外,岩茶圈子一直都有商品名和品种名割裂的做法,像早年在集泉号中年销量占总收入额70%的铁罗汉,它在全山的种植面积与其他名丛加起来产量也不超过1%,据记载,集泉的铁罗汉“系精选武夷大岩茶拼配”它更多的是以商品名形式的一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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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罗汉
这些名丛种质资源的不纯与历史源头难以考究、名丛的存在属性、武夷山先民早年用菜茶有性繁殖后的种子栽植茶树、茶树苗木引种源头的不同等均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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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岩种质资源保护区
但是经过了国家认证的品种,纯粹的就可以让你追根溯源,甚至可以用DNA测试这样的科技和狠活来回答你北斗到底是不是大红袍这样的话题。
No.2
不同时期对“品种”价值取向不一样
自1985年起,全国茶树良种审定委员会才开始对茶树品种进行国家审(认、鉴)定,而能够通过国家考核的茶叶品种不仅品质上要过硬,还需要考虑它的适制性,是不是几大茶类都能通吃;它的适应性,在武夷山之外的地区推广种植以及它的产量。
但是武夷山的多数原生品种以及选育出来的名丛可以说及其傲娇,出了家门要么是水土不服活不下去,要么是状态不佳品质不在线了,就算是种植在武夷山的山坳岩壑中的产量也少得让人怜惜,这种情况下,面对注重市场效益的今天,这些特点是它的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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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井流香母树
但我们把时间线延展开来看,早年间茶树的品种和成品的等级已经可以相提并论了,下面是不同年间武夷茶的叫法及等次的渐次递减:
乾隆年间:老树小种-小种-小种工夫-工夫-工夫花香-花香
道光年间:奇种-名种-小种-花香
民国(蒋叔南记录):上奇种-奇种-名种-小种
这些备受推崇被称为最上品的品种往往有一些共同特质,量少且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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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香母树
以大红袍母树的地位早年采摘有专人把手不说,清代姚衡在《寒秀草堂笔记》中还记录了不知春这个品种,仅仅一棵树每年都会被提前预定,到了春茶季节同样派人把守着:“在武夷天佑岩下,仅一树。每岁广东洋商预以金定此树,自春前至四月,皆有人守之。”
清代蒋衡在《云寥山人诗钞》有对素心兰:“瓷甖裹铢两,价重朱提银。其余盛品目,琐细不足云。”的记录,梁章钜在《归田琐记》中提到的木瓜、雪梅都是山中不可多得的品种“各寺观所藏,每种不能满一斤, 用极小之锡瓶贮之,装在名种大瓶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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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素心兰的介绍,〔清〕黄锡蕃《闽杂纪》卷上,清抄本
《闽产录异》有记载,清时山中的铁罗汉与坠柳条,皆为宋朝留存下来的茶树,各仅一棵,“年产少许,为无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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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仅一棵的鬼洞坠柳条目前正处于被Y老师领养的状态
其实不同时期的不同消费需求、不同的价值取向以及市场环境均影响着品种选育的逻辑以及这些名丛的此消彼长。
从吃饱到吃好到换着好的吃,品种选育可以让岩茶有更多元的稳定,而不是肉桂和水仙独当一面,众多的名丛资源又能成为其背后强大的基因库,同时在武夷山当地仍保持着它那一贯的让人捉摸不定的迷人特质。
*本文部分图片素材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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